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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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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期中考試前夕,前兩次的月考成績明顯見長,作為好好班主任的曾亦如會勤勤懇懇地給家長打電話,誇讚學生的學習能力,以及各方面奇奇怪怪的能力。

反正就是一個字,使勁兒誇。

哪怕這次成績較比上次下降了,曾亦如仍舊是一個字“誇”,從不在心理層面上打壓學生,給予學生過大的壓力,只會選擇迂回方式來誇讚學生,讓學生放下壓力,找對方向繼續努力。

陳曉萌略微帶著幾分焦慮,近幾天都沒有睡個好覺,下了晚自習回家趴在房間的書桌前,還是跟書本較勁兒,基本上是不到十一二點不會上床。

可令她感到難過又絕望的是,數學成績,來來回回提升的分數一直在十幾分徘徊不上。

明明每天都在很認真很認真的學,但為什麽就是沒有半點長進呢?陳曉萌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甚至在苦惱的時候都想撬開腦袋看看裏面裝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豆腐渣嗎?

還是鋼筋拌水泥?

要不然怎麽就是悟不透呢?

每天奮筆疾書,可結果就是啪啪打她的臉,半點成效也不見得。

因為有會,大早起來的陳易秋看見從臥室裏走出來,眼瞼清灰一片,望著臉上倦意四襲的陳曉萌,不禁有些心疼地問了出聲。

“崽崽,又沒睡好啊?”

陳曉萌朦朦朧朧地點了兩下腦袋,轉身鉆進了衛生間裏關上門去洗漱了。

雙手撐在洗臉池上,陳曉萌眼皮子打架似的用力掙脫開,翹著眼角盯著鏡子裏頭的自己,頭發亂蓬蓬的跟雞窩頭一樣,眼瞼下的青灰色快要將整張白皙的臉占據,眼角還黏糊糊的掛著沒睡好的眼屎。

細膩的猶如剝了殼的雞蛋的臉頰,現在可謂是滿面油光,多彩多姿。

——!!

震驚了兩秒鐘之久,陳曉萌認真的盯著鏡子裏的自己觀摩了好一會兒,才願意相信鏡子裏的人照映的正是本尊。

模樣看上去,跟鬼混了好幾夜沒合過眼了的誇張。

抓緊時間刷牙洗臉,陳曉萌加快速度吃了早餐,跟著陳易永一塊兒出了門,肩上的書包裏裹了一大摞跟要去發快遞似的書籍,手上還拿著本“高中文言文古詩詞”的口袋書,不斷翻看著,嘴裏還念念有詞。

正好停在紅綠燈路口,陳易永轉過頭往後看了一眼閉著眼睛,合著書,嘴裏頭嘰裏呱啦念著的陳曉萌,眉頭一皺再皺。

這孩子看上去跟學瘋了似的,已經魔怔了。

社會新聞常有學生壓力過大,扛不住跳樓的報道出來,陳易永瞧著此刻的陳新萌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準備翻開書對照一眼的陳曉萌擡起眼便對上了陳易永投來的擔憂視線,看了眼還剩幾秒要跳的紅燈,擡手朝前指了一下:“老爸,綠燈了。”

等陳易永轉過頭,陳曉萌再次垂下了腦袋,對著口袋書自言自語:“嗯,沒記錯。”

繼而,再一次開啟了新的篇章。

“豫章故都,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橫廬······”陳曉萌嘴裏依舊是嘟嘟囔囔的背書聲音,小的猶如蟲鳴之聲。

到了校門口,陳易永提醒陳曉萌到了,陳曉萌才停下了口中的:“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齡······”

“別給自己那麽大壓力,考不好沒關系,你要吃得好睡得好,爸媽才放心。”實在看不過眼的陳易永在陳曉萌下車前叮囑了一句。

“······”陳曉萌表情一言難盡的看了眼被媽媽數落了不知道多少次心大得陳易永,慢吞吞收起手裏的書,一邊解下安全帶,一邊淡定地說:“老爸,你這個話,最好別讓我媽聽見。”

試圖當個靠譜老爹的陳易永:“······”

隨即,陳易永擺擺手,丟下一句:“抓緊時間進去吧。”轉眼開著車沒有絲毫要停留下去再說點什麽得打算了。

陳曉萌扁了扁唇,繼續著自己剛才沒有背完得地方,挪動著腳步往裏頭走。

校門口此時已經站了好幾個值班的老師,校外是慢悠悠拖著腳步往裏頭游去的學生們,慢速度的陳曉萌和後面趕來的周暢,一前一後進了校園裏。

心思聚集在考試上面的陳曉萌絲毫沒有發覺到後面跟著的人,周暢推著單車跟在距離陳曉萌一步之遙的距離,見她如此認真的快要一頭紮在了知識的海洋當中,便降低了存在感的推著自行車往車棚方向走了。

陳曉萌低垂著腦袋一直往前走,完全沒註意到前後兩邊的行人。

“小心點。”仇年擡手抵在陳曉萌腦袋前,前面是下一秒就要撞上的後背。

溫熱的手掌觸碰在額前,陳曉萌擡起頭看了一眼,眸底一片茫然,還不清楚眼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仇年手掌放下,轉頭看向了陳曉萌,笑著開玩笑道:“等會兒撞樹上去了你估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陳曉萌楞怔過來,扯了扯唇笑了一下:“謝謝啊,我剛沒註意。”

“沒事兒,走吧同桌。”搖搖頭,仇年笑得一臉溫和。

7班不是重點班,但考場紀律遵守的還算不錯,至少大家都是靠著實打實的成績考進來的,沒有誰真的會特別差到哪兒去。

一個個腦地垂著,手裏筆尖不斷舞動,中間有幾聲拉開筆袋拉鏈的起伏聲響起,還有幾個喉嚨發癢的止不住輕咳了兩聲的聲音。

在此刻寧靜的只剩下筆尖揮斥方遒的聲兒,其他的嘈雜聲音就會顯得特別大聲吵鬧,有幾個本就愛湊熱鬧好事兒的人,伸著腦袋在教室內環視了一周下來。

“考試時間,不要東張西望,註意場合。”在講臺上搬著凳子坐著的監考老師並不是教本班的教師,無論是從面容還是語氣上看去,嚴肅的讓人感到心口發緊。

因距離問題,靠外面的兩排桌椅已經是搬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走廊上幾個班都是被放出來的兩排桌椅和同學。

外頭聽見老師說話聲音,也控制不住那顆對八卦燥熱的心,擡頭朝裏頭看去。

“嘖,嗳——”老師黑著張臉,左右內外看了一下,語氣十分不好地說,“你們班是怎麽回事兒啊?越是說專註自己越是不得消停啊?這麽喜歡看熱鬧,要不要站講臺上來看?”

“還好!說的就是你,男孩子家家怎麽跟個村口八婆一樣,這麽好事兒啊?”抓住原形的老師臉色更不耐了,伸手指著不知道是誰,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說:“我們班男生又沒看見誰像你們這樣不曉得是個什麽事。”

陳曉萌想要擡起頭看一眼的心思頓時幻滅,講臺上這名老師不僅看上去嚴厲,說話更為恐怖,她縮瑟了一下肩膀,目光在試卷上的字體上掃蕩了一遍,手裏握著筆快速寫著。

經過這麽一鬧,上午的兩堂考試都是在這位老師的監考中完成的,有了前面的打樣在前,沒有人再不知死活的去挑釁找事兒。

上午考試結束。

卷子一被收走,教室內的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氣,像是徹底脫離了某種無聲的牢籠一般。

考試結束,時間教平常放學時間還早,但是因為其中考試的原因,校門也早早的敞開了,任由他們進出隨意。

11:35,陳曉萌收拾好東西,起身就要和黃晴兩人往外走,食堂還沒開始排隊打飯,考試的特殊時期寄宿生可以校內外自由出行。

“你們去外面吃嗎?”仇年把東西收好,也跟上了她們倆的步伐。

黃晴應了一聲:“嗯,今天校門口沒人檢查校牌。”

語罷,黃金鐵三角並肩一致往外走。

“下午就要考英語,我感覺我什麽都還沒準備好。”仇年說話語調不高,還略帶著幾分郁悶。

陳曉萌:“······”

黃晴:“······”

臉上沒有早上的愉悅,愁容滿面的仇年長嘆了一聲:“考不好這次英語成績又要往後倒退了,年級排名好不容易上了一點,又要原路返回了。”

努力克制了半晌,陳曉萌還是沒有忍住,說了一句:“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些什麽?”

前幾次月考仇年就是這麽說,然後成績半點沒有下降,還在不斷持續往上升。倒是心態好的陳曉萌和黃晴兩人成績下降了一些,已經熟悉了仇年的兩人現在一聽仇年這樣的話不免心裏煩躁。

仇年就是典型的好學生壞心態,考完哪一門唱衰哪一門,還要連帶著下一門一起踩,沒有要放過任何一個科目的意思。

偏偏成績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什麽都不錯的人成績不咋地,習慣性在緊要關頭唱衰的仇年成績就是欻欻歘往上走。

這讓兩人對著仇年是又氣又惱,看著他垂眉喪氣低頭耷鬧的,沒由來的氣憤。

黃晴白了仇年一眼,和陳曉萌挽著手:“我們走快點,別理他。”

讓他愁,愁死他。

“走走。”陳曉萌點頭讚同。

兩人腳下跟裝了是個小滑輪似的,咕嚕咕嚕跑遠了,留下灌滿了風的校服鼓鼓,跟撐起了兩個大饅頭似的,透過光還能清晰的註意到她們消瘦的身形。

“姐。”陳曉萌在等著陳新晴她們的到來。

黃晴也跟著弱弱地叫了一聲:“姐姐好。”

一旁坐著的仇年看著眼前的一行人,也跟著叫了一聲:“姐姐好。”

“你們是同班的呀?”陳新晴一行人烏泱泱的坐下,笑著問:“考完試了?”

“嗯。”

張衛揚不懷好意地問:“考的怎麽樣?”

“嗳——你會不會聊天啊?”周暢伸手在張衛揚伸手拍了一下,一臉好笑地說:“問人家這個,剛考完答案都還沒來得及對。”

江童顏也笑著幫腔:“就是,不該問的你別問,人家下午還有考試呢,你別搞人家心態啊。”

陳曉萌非常認可地點頭。

就是就是,哪兒有人剛考完就問考得怎麽樣的。

在等餐的過程當中,三人乖乖仔似的,默默聽著他們聊天。

明明每天都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著說不完的話題,這讓話少的三人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是哪裏出了問題。

對他們一行人之間的輕松自在又愉悅的氛圍很是羨慕,這是一種很難得的松弛舒適感,不會端著放不開,有話就說,什麽皮都能扯。

趙琪突然興致頗高地來了一句:“馬上放月假了,我們去鬼屋吧。”

“不去。”陳新晴態度堅定,否定的極其快速。

“why?”

“no why.”

“你無情你無義你無理取鬧!”

陳新晴神色不改,語氣輕飄飄地:“反彈。”

“反你個彈!”趙琪一攏眉,皺著臉,開啟撒嬌模式:“哎呀,去嘛去嘛。”

江童顏也是好不留情面,神色改色地淡定拒絕,順道著爆了波黑料:“不去,你上次在鬼屋裏鬼哭狼嚎的把人家工作人員都嚇到了,還差點跟人動手,誰敢再跟你去。”

萬聖節他們一致決定去鬼屋,所有人沒被鬼嚇著,反倒是被趙琪把七魂六魄嚇得直隱退。在那種場合下,她嗓子喊的又尖,邊上的工作人員被她嚇得不行,生怕是怎麽著了。

有了那次的教訓之後,他們是怎麽說都不帶往鬼屋跑的。臉丟一次就夠了,再丟下去,該沒皮沒臉了。

陳曉萌沒控制住笑出了聲,噗呲一下笑了出聲,旁邊的兩個也沒忍住跟著笑了。笑聲從嗓子裏跳出來的那一剎那,她們飛快的抿緊了唇,捂著嘴,尷尬的不行。

門外站著個個子很高的男生,很是隨意的往裏瞟了一眼,正要收回的目光一楞,輕合的唇瓣發出了一聲“噗呲噗呲”的聲音,跟打飛碟似的。

架不住陳曉萌對這道聲音的熟悉,白透的耳朵動了動,擡起眼掃了眼,看見外面站著的男生臉上半掛著笑容的模樣,臉上笑意綻開,咧開嘴角。

——張嘉,陳曉萌初中三年的同桌。

張嘉看到這麽多人在裏面,沒有進去湊熱鬧,嘴唇無聲地張了張,問:幾班?

陳曉萌拿起手上的筷子,一橫一豎比了個7的數字,外面張嘉接過老板遞過來的打包袋,點了下頭,手在胸前點了一下,然後朝著學校的位置轉了半圈。

陳曉萌小雞啄木般的,用力地點了點頭。

感覺到正對面坐著的陳曉萌異樣,周暢轉過頭看向身後的時候,外面已經是一片空地裏,只有老板手上還在忙活個不停,眉宇間帶著些疑惑的瞅了一眼陳曉萌,只見陳曉萌已經低下頭去了。

“去方特吧,坐車過去,用不了多長時間。”劉祎瑋提議。

趙琪滿臉抗拒:“不去不去,方特有什麽好玩的。”

“那你說去哪兒?攏共也就兩天假,還能出省游玩啊?”魏潤徠跟著補了一句,地方玩多了,哪兒都不好玩了。

“······”趙琪左右看了一圈,視線轉向江童顏,有點孤註一擲的勇氣:“江老板你說,去哪兒?”

聞言,陳新晴也跟看好戲似的望向了江童顏,連帶著整桌人的視線都落到了江童顏身上。

被眾人所寄予厚望的江童顏神色不變,扒拉了最後一口飯,才慢悠悠地說:“聽我的啊?”

“聽。”

“嗯。”

“我們信你。”

“老玩家值得信賴。”

江童顏輕輕笑了一聲,懶洋洋地道:“聽我的,那就是烈士公園劃船吧。”

“哈哈哈哈哈哈。”陳新晴一看就知道這人沒憋好屁,果然,他一出聲陳新晴就笑的不行了。

還帶著兩分希望的劉祎瑋:“······”

張衛揚:“你有毒吧。”

趙琪:“有毒。”

魏潤徠:“真的有毒。”

溫菊籬:“有病。”

誰家好人月假還要往學校這邊趕,就為了到烈士公園劃個船,瘋了吧。

烈士公園距離學校其實不算很遠,偶爾也有一些人休閑時間會玩那邊趕去,但他們,真、的、沒、必、要、啊餵!

第一,每年清明都要跟著學校舉辦的祭祀去給烈士園裏的烈士碑擦拭灰塵,拔出邊上生出來的雜草。第二,烈士公園那兒的劃船是真不好玩,烏拉烏拉劃兩下水,能玩出個什麽花兒來。

這下大家都要撤回砸在江童顏身上的信任了,這個男人辜負了他們的一番良苦用心,又重新合計。

“不如,去賞花吧。”周暢一本正經地說。

“你閉嘴。”

“沒那個雅興。”

此言一出,便遭到了無數聲反對的聲音,周暢仿佛是早已聊到了會是這樣的情況一般,輕挑了一下眉梢,沒再瞎出主意。

焦心的仇年吃完就提了離開,沒有半點逗留,神色很焦急的要趕回去抓緊時間覆習英語,那模樣看上去生怕自己錯過了幾個單詞短語減了幾分。

一向穩重平和的仇年,每每到了這個時候,都容易引發焦急慌燥的情緒發動。

“他幹什麽,讓我們嚇著了?”見仇年火急火燎的跑路,江童顏順口問了一嘴。

劉祎瑋擡了擡唇角,半笑著說:“人家一看就是好學生,著急看書覆習唄。”

此話攻擊性極強,陳曉萌感覺自己是躺著也中了這一槍。大家混熟之後,也沒那麽多口頭上的顧忌了,什麽話都說,什麽玩笑都開,但也還算有點做人的底線,有陳曉萌這麽一個小孩兒在,到底還是會收斂著點,沒把自己那點不要臉屬性暴露出來。

陳曉萌撅了撅嘴:“我們也有看的好不好。”

不要說得好像整天她們不學無術一樣。

聽著,周暢冷不丁地樂出了聲,沒有半點要掩飾的樣子,嘴唇像兩邊拉扯開來,露出整潔的八顆大門牙,眼睛亮晶晶的完成了倒勾,黑長且密的睫毛跟著他的動作撲閃撲閃,眼瞼處的臥蠶凸出,細膩的絨毛在光照下閃著光,肩膀輕顫著。

桌上的人有點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實在沒能找到笑點在哪兒,偏生周暢這一笑就像是停不下來了似的,眼眸中閃動的波光仿佛倒映著日頭在其中,溫暖靈動又柔靜。

兩人隔空碰撞上了視線,陳曉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直視著周暢眼底的日頭,猶如一汪清潭水將周暢框在其中,柔柔綿綿籠罩著渾身閃著光亮的周暢。

沒過幾秒,陳曉萌便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漂亮水潤的臉蛋像是被人抹了胭脂似的,沾上了一層緋紅。

熟悉的感覺再一次來了,眼眶發燙。

她在晚上搜過這樣的反應,得到的答案各種各式的都有,見過心跳漏半拍、不敢呼吸、全身都發燙、不敢直視、結巴等等,唯獨沒有在其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是一種很怪異的現象,不是酸澀滾燙的熱淚直流的那種,單純的只是眼眶感到一陣發熱發燙,像是渾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逼向了眼周血管了一般。

為了掩飾不自然,陳曉萌抓起筷子連夾了幾個辣椒塞進嘴裏準備開嚼,筷子還有兩個辣椒沒送進嘴裏,就被江童顏拍了一下。

啪嗒——

兩個紅彤彤的辣椒應聲倒地,最終的歸宿沒有進了陳曉萌的肚子,反倒是和飯桌來了個親密的對觸。

“你幹什麽呢?”今天辣椒特別給勁兒,辣勁兒十足,光是豆奶他都幹了兩瓶了,此時一見陳曉萌的動靜,連忙阻止了下來。

陳曉萌嘴裏塞了好幾個辣椒,還沒嚼幾口,含含糊糊地:“啊?”

“啊什麽啊,你這是幹什麽呢?”江童顏一臉嚴肅的“長輩”模樣。

吃這麽多特辣辣椒,不怕胃穿孔啊。

正跟趙琪扯閑篇的陳新晴也偏過頭來看了一眼,江童顏動作有點大,很難不註意到。

陳曉萌舉起手掌擋在嘴前,鼓鼓囊囊地說:“困,我吃兩個辣椒,提提神。”

周暢大手一擡腦門子壓在了魏潤徠肩膀上,笑得更加歡實了,完全就像失去了控制的機器,怎麽也停不下來。

“······”江童顏讓陳曉萌的答案堵得說不出話來,又受不了他咯咯咯的聲音在耳邊轟鳴不斷,十分不痛快地嗆了一句:“笑這麽猛,你嗑.藥了?”

周暢手顫抖的跟羊癲瘋犯了似的,在半空中擺了擺。

又休息逗留了一會兒,一夥人起身往外走。帥男靚女團成一團,簡直就是一道無法形容的美景,風景線。

濃厚的雲朵胖的跟棉花糖似的膨脹,亮綠色的樹葉倒了一地的陰影,他們被一茬又一茬的樹蔭庇護在懷中,夏天炎熱的氣息直往被迫打開的毛孔裏撲。

隔著運動鞋的鞋底,仿佛都能感受到地上滾燙的溫度,隔著地板直沖腦門,腦門止不住的分泌出了滴滴汗漬,黏糊糊的搭在烏黑的發絲下面。

悶熱難耐,幾人在外面的奶茶店裏買了幾杯加冰奶茶,才悠哉悠哉繞進了校門口。

一口冰涼透心涼的奶茶從口腔壁了打了一圈轉,然後順著喉嚨下去,瞬間將胃裏火辣辣的自覺吞沒的一分不剩。

這一分鐘,全身心都跟著涼徹了下來。

“啊~”咕嚕吞下口中的奶茶,趙琪瞇著眼感嘆了一聲,“真爽。”

陳曉萌無敵認真,配合著點頭:“嗯。”

熱乎乎的夏天,配上碎冰塊小清甜,簡直不要太美秒。

周暢冰上捧著杯冰水,身體溫度清零了下來,走在陳曉萌身旁笑著擡起手掌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自然順絡的兩頰的發絲,在周暢的惡作劇中炸毛了起來,陳曉萌下意識的揚手在周暢後背上拍一下,擠著不高興的眉頭。

察覺到她動作的周暢身體自然往前一挺,校服一角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臉上帶著陽光快活又透著幾分得意的笑臉,嘻嘻哈哈往前跑去。

兩道身影不斷追逐打鬧,往前奔,蹦蹦跳跳,跑在鋪滿了一地的金光裏,躲進了高大的樹蔭下,猶如孩童之間的嬉戲。

身後一行人看著他倆,唇邊掛著不會掉落的笑意。

緊接著,張衛揚也參與了其中,沖過去拽了一下陳曉萌的馬尾,繼而和周暢對視了一眼,分開兩個方向沖開了。

方才在外面打招呼的初中男同桌正站在7班走廊上,手裏拿著本筆記本,雙臂撐在走廊高臺上,視線向下眺望著。

陳曉萌從側面樓梯上到走廊,走近到張嘉面前停住了腳步,張嘉偏過頭笑了一下收起隨意搭在高臺上的胳膊,然後把手裏的筆記本遞給陳曉萌:“給,最近整理的重點。”

“謝謝,你等一下啊。”陳曉萌接過了張嘉手上的筆記本,轉身加快腳步走進了教室裏,在課桌上的教材下搜索了一本筆記本出來,裏頭還夾著只筆,走出去:“咯,專題素材、近期重點摘要和答題模板都重新整理了。”

張嘉翻開看了兩眼,翻過的頁面上穿過密密麻麻的黑色字體,熒光色、粉色馬克筆劃的重點。滿意地合上本本,揚在空中舉了舉,勾勒起唇角,微笑著說:“謝了。”

“客氣。”陳曉萌揚著笑臉,熟練的回應道。

他倆是初中三年並肩作戰的小夥伴,張嘉政治和歷史重點整理的特別棒,堪比教科書級別,陳曉萌在語文和英語科目上的造詣也還算,所以兩人大多數時候都會選擇交換話本讀。

“感覺怎麽樣,聽說你讓人追了。”張嘉嘴角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抓弄地問。

“······”張曉萌一臉窘迫:“沒有的事,別瞎說。”

張嘉嘴唇蠕動了兩下,話還沒說出口,樓上的弧形凸出高臺那一塊兒站了個長相甜美的女生扒拉在上面,臉上笑瞇瞇地:“張嘉。”

“嗳——”聽見這道聲音,張嘉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揚著腦袋看上看,女生伸手向上招了招,張嘉眉梢上翹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他舉著手裏的筆記本搖了搖,道:“馬上。”

樓上走廊上趴著幾個腦袋笑嘻嘻地往下看,幾個學著方才甜美女生的模樣,拖長著聲音夾著嗓子一聲接一聲的張嘉喊著,看上去關系很好的樣子。

張嘉擡手指著上面擠著的腦袋點了兩下,看似嚴肅眼底卻帶著笑意,半點沒有生氣與不高興的樣子。

“我先上去了啊。”張嘉轉身正向要拔腳往前走,想著又側過頭對著陳曉萌,說:“碰上事兒了,說一聲。”

“知道。”

張嘉一走,陳曉萌也轉過身往教室內走去了,準備預習今天下午要考的科目。

窗外的燥鵲和知了熱熱鬧鬧嘰喳著,嘴裏頭不知道在交流些什麽,站在枝椏頭上,黑亮的眼睛緊盯著教室內的小朋友們,看上去美極了。

坐在靠墻邊第一排的仇年對比趴在課桌上午睡的一堆,真也算得上是一股因水體浸透流水山坡勾床的固體堆積而導致其降低穩定性,在自身作用下而發生運動的泥石流。

陳曉萌抿了抿唇角,獨自走到了自己座位上,在進校門的時候,黃晴已經跟她打了招呼說要回去宿舍洗頭發。

看著桌上擺放著的深綠色NOTEBOOK筆記抄本,下午考英語,現在也記不了其他科目內容,容易被攪亂思緒,思考了一會兒,陳曉萌把抄本塞進了桌肚裏,也跟著趴在課桌上睡著了。

睡著本該惦記的題,轉眼,都變成了周暢的臉,以及他各種神態和一舉一動。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了下,那名拍她的女同學指了下講臺上已經站著的老師:“考試開始了。”

“哦哦。”陳曉萌連忙站了起身,腳下有點麻了,忍著被啃噬的小腿,伸手在桌肚裏摸出了考試準備的工具。

東西拿好,陳曉萌迅速讓開位置出來,然後拖著木了一半的腿走到中間拉開的桌位上。

嘩啦啦啦——

教室裏再一次冷寂了下來,沒有人開口說話,一個個安靜地等著上面發試卷的曾亦如。曾亦如把試卷發完,又囑咐了兩句,便坐在了講臺上,繼續審批上午沒有審批完的語文試卷。

有位同學舉手見講臺上的曾亦如遲遲沒有出聲,邊喊:“老師。”

曾亦如擡起了頭,伸手抵了一下眼鏡,詢問:“有什麽事兒嗎?”

“試卷打濕了。”同學桌沿還在不斷往下滴著水滴,坐位下盤是一灘沒有規則濺落的水潭。

曾亦如放下手裏的試卷和紅色筆,起身往外走:“我給你去找英語老師要張備卷,你等下啊。”

“剩下的趕緊寫,別看了。”曾亦如對面著一水兒的腦袋,微笑著說。

隨著曾亦如拿著試卷的到來,身旁還有個手裏拎著播放機的英語老師,兩人同時走進去教室,英語老師走到多媒體操縱臺旁,把播放機的插頭插上,然後按了兩下。

“手上的動作放一放啊,現在開始聽聽力部分。”英語老師話一落。

教室內烏拉烏拉的筆尖觸碰試卷的聲音暫停了下來,全體翻過了試卷的正頁,筆夾在二指間,懸在半空中,耳朵豎得高高的跟兔子似的。

啪嗒一聲,英語老師環視了一圈後,按下了播放鍵。

幾秒鐘輕快的聲音一躍而起,跳了滿地。

“高一期中考試英語聽力部分。”一道端正的女音伴隨著輕輕跳的聲,所有人的呼吸在這一刻都摒住了,生怕呼吸拖累了自己的聽力判斷。

過了幾秒鐘,又是一段小小的鋼琴隨手一刷的聲調響起,繼而女聲再次響起:“第一節,聽下面五段對話,每段對話後有一個小題,從題中所給的ABC三個選項中選出最佳選項,聽完每段對話後,你都有十秒鐘的時間,來回答有關小題,每段對話僅讀一遍。”——期中考試聽力

地咚——

“Text1.”

Male:“are you going out?It’s a perfect day for staying inside.”

Famale:“This rain hasn’t stopped for 2days.i’m going ······”——聽力材料

時間一點點流逝,教室內的學生在播音機沒有停下聲響之前,誰也不敢放松心神,全身心都集中在是試卷的選項和聽力上。

所有小題聽完,等到英語老師走出教室往隔壁班去了,他們所有人才算是重重的送了一口氣。

埋頭苦幹奮筆疾書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試卷還沒寫完,陳曉萌已經感覺脖子有點酸脹了,輕舒了口氣,仰著腦袋轉了兩圈放脖子放松了一點,才又繼續低下頭去寫題。

將答案填在答題卡上,陳曉萌對著用筆在試卷上劃的:DCAB······having······Dear Peter······

突然腦袋一短路,在連接詞上卡了殼,陳曉萌蹙著眉頭,伸手在而後抓了抓,苦思冥想了一下,換了個詞Therefore,in my opinion······i have the reason to believe······

第二節課的鈴聲響起,試卷一裹,筆一丟,考試結束。

第二日,班裏不少寄宿生已經在下午從宿舍出來的時候,順帶著行李箱進了教室,就等著最後的鈴聲響起。

滋滋滋滋——

下午最後一科目考完,假期開始——野狗出籠嗷嗷叫。

哪怕是市重點高中,也照樣掩飾不住“上課一條龍下課一條蟲”的定律,一個個精氣神飽滿,眉飛色舞腳下生風。

月假第一天,陳曉萌幸福的睡到自然醒,滿足地坐起身舉起雙手撐了個大大的懶腰。

她身著櫻桃小丸子的睡意,腳下踢趿著動漫拖鞋擰開門把手,站在敞開的臥室門外,又打了大大的哈欠,拐了個小彎朝著洗手間走去了,門才推開就聽見廚房裏龍初娜的聲音傳來。

“崽崽,起來了就快來早餐。”

手上關門的動作停下,陳曉萌嗓音裏還含著些許倦意:“好。”

過了半晌,一轉蓬頭垢面的形象,推開門,換了個眉清目秀的形象出來,一頭烏黑的發被隨手綁在腦後,大大的睡衣下裝著瘦小的身軀。

進入到餐廳的時候,桌上已經放著碗白粥了,陳曉萌沒有半秒猶豫,坐在凳子上瞄著廚房內不斷忙著的龍初娜,三兩口把白粥喝完,捧著空碗走進了廚房內。

“媽媽,我們今天吃什麽啊?”

龍初娜頭也不擡一下,聽著耳邊陳曉萌把碗伸向水龍頭下的聲音:“皮蛋擂辣椒,洋蔥炒五花肉,包菜。”

陳曉萌把碗放在了晾水架上,準備上手去幫忙,接過被龍初娜嫌棄的扒開了手。

“去去去換衣服去,用不著你。”龍初娜把放在竈上烤好的辣椒放進大碗裏,口裏說著:“你大伯家的老大打電話來了,讓你下午去圖書館,說是跟你說好了給你補課。”

“······”陳曉萌都忘記了還有這個茬,慢吞吞地走到一遍,應了一聲:“哦。”

腦海中突然想起上次他們聊得考不好沒得大學上未來怎麽規劃,站在原地思慮好久,陳曉萌腳下摩挲了好一會兒,醞釀好措辭,才慢慢地喊:“媽媽。”

“嗯?又怎麽了,沒吃飽啊,馬上就吃飯了。”

“不是······”陳曉萌緊張不安地舔了舔唇,垂著腦袋數地上的瓷磚板,試探地問:“要是······我是說萬一啊······”

咽了咽嗓子,陳曉萌咬了下嘴唇上幹涸的死皮,緩緩道:“萬一,我沒考上大學,怎麽啊?會不會,對不起你。”

龍初娜手上的動作停頓了幾秒,語調波瀾不驚地道:“不會。”

原以為迎接來的會是一通大道理,卻沒想到,會是另外一番話語。龍初娜接下來的說法,簡直打破了陳曉萌對龍初娜專屬的濾鏡,心中那根幾乎快要無彈性的弦,微微松動了下來。

“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不要想這些萬一啊如果啊,媽媽對你期望很大,你就是媽媽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希望了。”龍初娜手上敲著辣椒,口頭語氣卻是很平靜:“媽媽不是一定要說你要求你做什麽,你現在是處於學習階段,所以媽媽對你嚴格一點,是希望你可以一直走上坡路,也希望你可以為你自己的未來做主。”

“在準備高考這件事上,你壓力大,媽媽壓力也不小。”龍初娜說:“我要關註你的學習成績,要擔心你的身體,關心你的吃穿,你現在最主要的只有一點,專註學習,唯一要做的也只有認真學習。生活上照顧好你是我應該的,我也不要你心疼我,但是真的到了高考來臨的那天,你只要負責拼盡全力,就可以了,你的成績也不差,不存在考不上大學的可能,知道嗎?你現在還是高一,不用給自己這麽大壓力。”

陳曉萌鼻尖有些發酸,無聲的抽了兩下。

“媽媽現在也不給你這麽大壓力,你也別給自己這麽大壓力。”龍初娜把皮蛋丟進去,手擂動:“你讀書也是為了你自己將來,沒有對不對得起爸爸媽媽的說法,我們家的條件我相信你心裏也有數,媽媽手上兩個小店,你爸就那麽份公職,我們不像你大伯,沒有那麽大本事,能給你的未來保駕護航,你想要的東西也只有靠自己。”

龍初娜口中的兩個小店,是她剛出生就已經有了的,現在哪怕有了口碑也不願意學人家幹連鎖,陳易永每個月的工資還不及龍初娜收入的四分之一,全家大大小小的開支,幾乎都是憑著店鋪的收益養著家。

陳曉萌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越是這樣,越是害怕未來成績不如人願,然後讓他們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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